12/03/2012

法律人應該給社會運動多一點支持

在法律人的圈圈裡,「他們這樣抗議有用嗎?」是個最近常被提起、常被問起,或常常無聲無息就默默地湧上心頭的議題。其實,法律與社會運動之間的關係,並不一定得去請教法理學、法哲學或法社會學的專家或權威,這毋寧是任何一個法律人都能認識以及理解的。我相信每位法律人一路走來,都聽過N遍諸如「法與社會」、「法不能逸脫社會」之類的命題,或許有點煩,但它之所以時常出現在你法律生涯的四周,就是因為它真的不得不認真看待。

許多法律條文的來龍去脈,諸如刑事訴訟法的某條是某某律師跟調查局人員(或甚至是檢察官)打架而來、某某法案是因為某某某因為如何如何而離開人間才有立法 ─ 這些都不只是課堂趣談或圈內八卦而已,這些還直接、間接或隱隱約約地說明了法與事實之間處於互為影響的關係。進一步而言,像是當年林山田老師發起遊行走上街頭廢除刑法一百條,這樣的社會運動對於促進法律的改善或進化是有用的 。社會運動絕對不只是案件卷宗上、書面上或考試題目卷上的個案情節而已,它就像是一個被放在人類群體生活的點,之後有了點線面乃至於立體的發展。而這些發展,都應該是法/法律之所以有今日成就的一部份。

看到帶有喧鬧性質的街頭抗議,很多人會有所謂「體制內/體制外」的區分觀念,認為「這不是體制內行動」、「應該回歸體制」,即便是法律人也常持有這樣的觀念。然而,一般人或許無法區分體制內外,但法律人應該是有這能力去展開思考的 ─ 我之所以說「有能力去展開思考」而不說「法律人應該都懂如何區分」,是因為這一個問題的確並不是只有一種答案。要區分體制內外,就必須從理解「何謂體制」開始著手,然而這就如同探詢一般人的法意識內涵為何一樣困難,嚴格來說,或許是更困難,因為法律人的思維比一般人還要複雜很多很多。

我在這也只能給出我自己的答案。我認為體制不但是個別規範的結合,更是法與社會生活事實的結合 ─ 因為與具體生活結合所以是立體的、因為與社會一起成長所以是有機的。這樣的一個整體、一個具體的秩序,都是憲法所保障的,也就是所謂的「自由民主憲政秩序」。在這樣的理解下,「集會遊行是憲法保障的權利」,才不會是廢話,也才不會有「沒有申請很沒禮貌」的愚蠢見解。

總而言之,在這不是要討論反媒體壟斷的法律問題,也不是要討論集遊惡法如何修訂的法律問題,相關文獻已經汗牛充棟、相關惡行惡狀早已罄竹難書。說了這些,我只是希望同是法律人的各位朋友,能夠給予社會運動參與者更多支持。再多說幾句,我覺得台灣的法學教育太過強調法官觀點,弄得法律人面對社會爭議都太過超然、太愛往中立觀點鑽。實際上法律人的角色不是只有法官而已 ─ 想想我們在行政法課堂的學習吧,「行政」不是有「未來性」以及「形成功能」的特質嗎?社會運動就有點像這樣,積極形成、開創或型塑共同生活的理想未來。恩,如果還要再說更多的話,就是請各位有機會也上街頭走走吧。

8/14/2012

宇昌案簽結了

宇昌案簽結了。情緒性地檢討馬英九之後,最重要最應該思考還有檢討的,其實是民主的制度面問題,也就是蔡英文回應所強調的,行政資源被濫用為選舉資源的問題,這才是民主制度最大的危機。馬英九、劉憶如、吳育昇還有殷瑋等人根本不值得檢討,這些人是制度要防禦的對象。

『...總統大選落幕,宇昌案偵結,她個人不感意外,希望社會各界將宇昌案作為台灣民主選舉過程的一個具體教材,期盼未來選舉,不要再有惡質抹黑文化,也不要再看到執政者為求勝選,動用行政部門、配合選舉操作的情事。這才是宇昌案還原真相後,對社會有所啟示的正面意義。』

當制度無法防禦時,就反過來淪為這些人的玩物。例如利用國安人員監聽跟監競選對手的行程以防止被拔樁、利用行政資源動用公務員以及國營事業人員參加周末造勢活動﹝更扯的是一度被周刊爆料,由競選總部指揮﹞。除此之外,為了囊括「首投族」的選票,教育部更把教育基本法第6條的中立義務,扭曲性地擴大到根本不是教育行政人員的學生身上﹝參照教育部100年10月6日臺人(二)字第1000179520號函﹞。該法僅規定『主管教育行政機關及學校亦不得強迫學校行政人員、教師及學生參加任何政治團體或宗教活動』,然而擴大後的結果,使得學生社團無法邀請候選人進入校園演講,甚至同時邀請三黨候選人都不行。導致教育系統呈現一個莫名其妙的亂象,所有人包含學生都必須中立,只有教育部長吳清基不需要中立,而可以去替馬吳輔選;而馬吳還可以用總統與行政院長的身分進去校園演講。也就是說,「首投族」是朕的,任何人都不許爭奪。

「法治/人治」的區分早已落伍,「人治」已可用大量的「法治」作為包裝。行政資源的運用,有其內部性與高度技術性,是外人、民眾難以一窺面貌的 ─ 或甚至說,是「無感」的。然而,魔鬼不會把邪惡刻在額頭上,而是把自己藏在細節中。「689們」面對嘲諷,或許會覺得自己「躺著也中槍」,但是你們真的該抽空回想一下自己為何會被蒙蔽。

6/08/2012

順流逆流

從前從前有個叫順流的小夥子很愛讀書
他好有好有創意想了好多好多點子
逆流雖然不讀書 卻很會學習
有一天 順流被逆流很有創意地重擊了
躺在地上的他猛然驚覺
逆流拳拳到肉的每一招
都是從順流的筆記本上學來的

聰明的順流又想通了很多很多
但是他已經被囚禁在牢房裡了

3/23/2012

關於「繼受學」


繼受學﹝Rezeptionslehre﹞真是種有趣的學問。但是有趣僅僅在於閱讀它很有趣、思考它很有趣,處理它可能就是噩夢的開端。這其中最夭壽莫過於理論繼受而非法繼受,後者的繼受客體白紙黑字所以容易維持「有所本」的要求;前者卻是在任何步驟都可能遭逢挫折:扛出跨國憲政的招牌可能很帥氣、擺出各國超級比一比的陣仗可能很潮,但是如果在知識的考掘過程中有一個片段遺落惹或無法自圓其說惹,強大如德國法史學家Wieaker或許可以歸之於誰誰誰在歷史上「創造性的誤解」;但是小咖除非有燒香拜佛或許還能獲得「很有創意喔」的小印章,否則一般情形下自己恐怕都得承擔「不紮實」或「腦補」的責任。

3/11/2012

關於「制度」的閱讀


昨天半夜讀到了一段話:『對我們德國人來說,「Institution」(制度)這個字,具備了外來語的所有缺點,而好處則寥寥無幾。它不能被翻譯成「Einrichtung」(建制)、「Anstalt」(機構)或「Organismus」(有機體),雖然這些意思它多多少少都有一些』。Carl Schmitt的這段話雖然不是該文重點(或許算是傍論吧),卻切合了「制度」帶給我的噩夢:制度性保障、制度性法律保留、制度論、新制度論、法制度論、制度性論證、制度經濟學、制度本旨...。


2/28/2012

2012的228

「代誌無解決,原諒無可能。」

希望不要再有什麼好杯杯壞杯杯的公開在人數上斤斤計較;也不要再有什麼「死的不只本省人」之類的言語轉移焦點,國家暴力才是問題;也不要再有什麼「揮別二二八,勿忘南京大屠殺」的謬論,1937、228還有64都一樣不能忘記,會宰人的就不是好政府;更不要再出現強力放送「228連假,賞櫻何處去」的媒體蠢樣,紙醉金迷的到底是要我們遺忘什麼?

2/15/2012

把手指放在善惡交界的陳長文卻只碰得到旺天上帝的袍服?

比起蔡衍明豢養的鷹犬,這塊土地上最壞最惡質外加催吐能力最強的「知識份子」,當然還是整天把手指放在善惡交界、找了不知道幾年還碰不到上帝袍服衣角、所以只好死賴在天堂廁所不撤守的陳長文陳大律師。陳大律師能夠把「拒寫中時」與「麥卡錫主義」劃上等號,如果不是腦袋有洞肯定就是讀書讀到背後。

如果「拒寫中時」是一種蔡衍明所說的「公審」、是陳大律師長文所說的麥卡錫式的現代獵巫,那麼囊括報業、電視台甚至正在染指系統業的跨媒體集團,在陳大律師長文的眼中又會是什麼呢?旺天上帝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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參考資料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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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陳長文話鋒一轉,也對「拒絕中時」的行動與學者作出評論。他認為,學者們以蔡衍明的言論抵制《中時》,甚至用『麥卡錫式的「獵巫」方式』,要求投書中時論壇的評論者參與抵制或對拒絕行動「表態」,也是反自由精神的負面教材。

中正大學傳播系副教授羅世宏老師在其臉書回應...,拒絕投書即是批判的表態,與自由主義毫無關係;讀者可退報,作者當然亦可拒寫表態,表示不再信任媒體媒體。他說,報老闆和從業人員當然可為自己辯解,但更該善意回應各方的期許,以實際行動和內容贏回信任。』 

2、最接近天堂的男人:陳長文律師


1/15/2012

我可能不會信任這個民主

一早醒來,盯著天花板,突然就哭了起來,這大概就是悲從中來吧。顯然昨天在台下哭地不夠盡情,只有默默與雨水滑落的幾滴眼淚;顯然昨天太餓太累太錯愕不太好哭。

就像蔡英文在台上所說的,敗選的原因有很多,我的問號也很多。我腦中都是問號,我可能不會信任這個民主。這些號稱民主社會的公民們用選票對於這些事情默認 了:媒體不中立、行政不中立、龐大的黨產不須歸零、一票1000三票5000實在很讚;這些號稱民主社會的公民們拒絕接受這個陳述:土地徵收不須正當程 序、經濟開發凌駕土地正義、兩岸議題不須受民主原則支配。

這些號稱民主社會的公民,即便擅於嘲笑記者很笨,但還是選擇相信一個被強制植入的印象:宇昌是弊案、蔡英文只會迴避、劉憶如不是跳針而是中肯、只有九二共識能維持兩岸和平、企業家都挺馬,馬英九很有執行力。

 這些號稱民主社會的公民,樂於把「相互對話」掛在嘴上,然後自滿於對「民主程序」意涵的掌握,但卻認為強調程序機制的「台灣共識」很空洞;這些民主公民們更無視馬英九把「尋找平衡點」以及「建立公平的分配機制」用來軟土深掘得寸進尺,鯨吞蠶食弱勢族群的利益。最後再繼續用「唉,兩者之間如何平衡真的很難拿捏!」畫下理性的句點,搏得理性溫和的美名。

我很難過。我因為與大多數人的理念不同而感到難過,不但如此,我也因為想起我的朋友而感到難過。這段日子透過人際關係的脈絡,結識了很多志同道合的好友, 也認識了很多辛苦耕耘民主的前輩、老前輩。他們熱衷談論理想的面容、熱衷實踐的樣子,都深烙在我腦海。他們有很多人可以一起打拼下一個四年,但是也有很多 人可能無法再等待四年了,我更不知道他們已經等待了幾個四年。

我很矛盾。或許我可以很樂觀地說:「擦乾眼淚淚!繼續努力~Blahblah」、「讓我們相互監督」;但其實我無法相信,我無法相信這個巨大的結構以及這個巨大的鐵板會被改變、更無法相信他不會繼續成長茁壯。我可能不會信任這個民主。